甘守清贫创大业
——卢作孚立志办航运的故事

    20世纪初的中国，积贫积弱，主权丧失，但立志兴国的人数不胜数，卢作孚可算其中的佼佼者。1926年6月，民生轮船公司初创，身为总经理的卢作孚亲自前往宜昌迎接购买的第一艘轮船——民生轮。虽说只是第一艘小船，但在卢作孚的心中却已联想到日后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壮观气象。在途经万县（今重庆市万州区）之时，卢作孚被军阀杨森接到公馆，安排豪宴款待，并请当地政要和士绅作陪。

    杨森端着酒杯站起，冲众人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想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卢作孚，卢魁先，了不起的川人！”

    卢作孚急忙站起，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对杨森说：“杨公，过誉了。”

    “哎，我是军人，说话直肠子。各位，作孚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想当初，主持‘新川南’教育改革，成绩斐然；主持四川的民众教育和民众文化，更是大手笔，所以，我杨某人决定，请作孚兄协助我管理万县。”

    众人大惊，尤其是卢作孚，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地看着杨森。杨森接着说：“我想请你作孚兄出任万县市政佐办，代我行使行署督办职权，每月大洋五百，车马费另算。”

    众人皆唏嘘不已，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卢作孚。卢作孚稍作镇定，端起酒杯，笑着向杨森敬酒：“呵呵，多谢杨公抬爱，作孚才疏学浅、难堪大任，还望另请高明。”

    卢作孚刚说完话，从席间站起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端起酒杯，敬向卢作孚：“卢先生，杨长官如此器重，每月五百现大洋，比你在民生公司30块月钱的总经理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吧，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呀！”

    “对呀，卢公，身逢乱世，但求安身立命，你的公司初创，能否成功尚不明朗，不如谋得一份美差来得稳当。”众人纷纷劝说。

    卢作孚咂了一口酒，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杨公，你实在是给作孚出了一个难题啊。如果我回绝了你，伤了朋友的面子；如果我答应你，就伤了民生公司的心啊。”

    杨森一听卢作孚有回绝之意，马上高声说道：“一只小船有何稀奇，我派人去买下来，送到民生公司，你留下来，怎么样？”众人随声附和，规劝卢作孚。

    “看来，我今天势必要做个选择啊。”卢作孚说着，起身向窗边走去，推开临江的窗子，六月的暑气扑面吹来，整个房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各位，眼前就是长江，万里长江，何其壮观，何等气魄，可有中国自己的航运？1914年，作孚第一次乘轮船出川到上海，眼界大开呀！宽阔的江面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轮船，美国的、英国的、日本的、法国的等等。这些外国船在我们的江面上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掀起的大浪把我们中国的木船冲得东倒西歪，可我们中国的轮船在哪？航运在哪？”

    “哎，连年混战，国弊民穷，国土尚且不全，何况这水运航道哇。”一位戴眼镜的老学究深感痛心。

    杨森一看，急忙转换话题：“嗨，魁先啊，远啦，远啦，你想实业救国，但必须要有军队做保障。放眼万县，据守长江咽喉，你就在万县帮我管理行政，然后我再帮你发展实业，一起实业救国。”

    “现在不是实业救国的时候，首要的是发展交通。”卢作孚斩钉截铁地说。

    “交通？”众人看着卢作孚。

    “对，交通，尤其是航运！我们的经济、科学、文化落后，归根结底就是交通不发达，要改变，首先得改变交通闭塞的状况。发展交通，开公路、修铁路，耗资巨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但利用长江搞航运，从一条小轮船开始，总是可以办到的，这可是一件投资少，见效快的事！交通通而实业兴，实业兴则国富民丰，才有文化教育的兴盛。”

    “好！”众人拍手称赞。

    杨森微微一笑：“魁先说话总是鞭辟入里，可现实并不乐观吧，我可听说，你们民生公司是在合川的一个破庙里办公啊。这次你经办的船，也是贵公司第一艘轮船，如何斗得过洋人的坚船利炮！”

    众人听见杨森的话，都为卢作孚的民生公司捏了一把汗。可卢作孚却望着窗外，笑得极其爽朗：“杨公，请看川江之上可有外国轮船？”

众人摇头。

    “这就是机遇！诸位，现在外国轮船还没有多少可进入长江三峡，我们得尽快发展自已的川江航运，否则，让外国轮船公司占领了航运市场，我们再发展就更困难了。虽然我们公司底子薄，条件困难，但是，我们一旦开始开辟合川至重庆的航线，接着就会开辟重庆到万县，万县到上海的整个长江航运，甚至全中国的航运！如果作孚日后食言，杨公、诸位可当面质责：你说的中国航运在哪儿？”

    众人再次鼓掌，杨森长叹一口气，端起酒杯：“来，魁先啊，喝了这杯酒，即刻启程到宜昌！”

    卢作孚激动地看着杨森，一饮而尽，又自行倒上一杯，高高举起，“知我者，杨公也！”说完，又要一饮而尽，却被杨森拦住：“哎，魁先啊，不，卢经理，这杯酒我们应该同饮啊。虽然川江航运刚刚起步，但我等已经在你的描述中看到了航运蓝图，应该大家举杯，共同庆贺中国人的‘川字号’早日扬帆启航！”

    众人满饮杯中酒。闷热的夜，阵阵江风入窗，显得格外清爽。

    果然，卢作孚不负众望：1926年7月，民生轮船公司的第一艘轮船开辟合川到重庆的航线；1932年，卢作孚一举收购不可一世的美国捷江轮船公司，自此，中国轮船千帆竞发，中国航运扬帆起航；更值得纪念的是：1938年，卢作孚率领民生轮船公司的船队，指挥宜昌大转运，创造世界战争史上唯一一次靠一家民营企业抢运国家工业命脉的奇迹，并使重庆从此成为我国兵器工业的重镇。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授予他抗战胜利勋章，表彰他在宜昌大撤退中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毛泽东更是高度赞誉——在中国近代史上，万万不能忘记搞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