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1088 手莫伸

 手莫伸文/邹世平

邵阳一早就接到岳母的电话，叫晚上下班后过去一趟。

邵阳心里嘀咕，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会有什么事？就给妻子香玲说晚上下班后一起去看老母亲。

三年前邵阳的岳父去世后，岳母就一直住在儿子小刚家。儿子是区里某局的副局长，妻子在中学当老师，两个人平时工作都忙，岳母住过去正好帮忙打理一下家务。

晚上到岳母家，岳母一见到邵阳就说：“这段时间我心里总不踏实，担心小刚他有事。”  “怎么回事？”邵阳问道。

岳母不说话，领着女儿和邵阳去了车库。在车库，岳母指着自家车位上停着的那辆崭新的SUV说：“都停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香玲看着那车连称漂亮。邵阳却不言语。围着车转了几圈，皱着眉似有所思。

 回到家岳母对邵阳说：“我觉得那车来历有点不正常，为这事我晚上觉都睡不着，你是干纪检的，帮着分析分析？”  “小刚去年不是刚换了新车？”邵阳问。“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放心。他为啥又换了车？那次我偶然发现，问他是谁的，他支支吾吾说不要管，然后就一直停在车库。”

 香玲对邵阳的猜疑显然有些不满。“你就爱疑神疑鬼的！以小刚他们现在的收入要换个车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车可是要好几十万哟！他去年才换了新车，有必要又换吗？”  “所以我才叫你过来。我真担心小刚出事情啊！”岳母说。

 邵阳安慰岳母道：“小刚也是受组织培养教育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有事的。要不我找个机会问问小刚。反腐倡廉家庭也得防微杜渐。”看看时间已经不早 ，告别了岳母就和香玲回家了。这一晚邵阳失眠了。那车果真像岳母猜疑的那样来路不正？还是小刚自己买的？邵阳相信香玲的话，小刚他们有这个支付能力，但他更相信岳母的直觉，他担心起来。邵阳想起20多年前第一次到香玲家，那时香玲的爸爸是一家市属公司的书记。邵阳那天在香玲爸爸用阳台改造成的“书房”里，看到书桌玻璃下端端正正压着一张纸，上面是用钢笔书写的陈毅元帅的诗——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   邵阳当即被那字幅震撼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他看到了一个长辈的浑身正气。三年前岳父去世，在整理岳父遗物时，邵阳把岳父压在玻璃下面那张纸带回家中，又去打印店做了塑封保存起来......第二天邵阳给小刚打了个电话，约小刚星期天一起去公墓看爸爸。星期天，邵阳和小刚去到公墓。邵阳在岳父墓前把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都给岳父说了，转身对小刚说：“你也给爸爸说说话吧！”小刚就照邵阳的样把自己的近况给爸爸讲了，然后对邵阳说我们回去吧。 

邵阳拉小刚在墓前坐下，问小刚：“你不给爸爸讲讲你的新车？”

小刚一楞：“哥，你什么意思？你和妈妈都不相信我？”抬头愠怒地看邵阳。邵阳双目正直视着他。四目相对，小刚目光不敢久留，把头转向一边。邵阳也不再问。两个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家。

岳母和小刚的妻子还有香玲都在家。见邵阳他们回来也不说话。屋里的气氛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过了一阵还是邵阳打破沉默，问小刚：“你能不能给家里人说说，那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买的。”小刚不敢看邵阳，低着头支吾道。“去年不是才买了新车？”  “卖了。”小刚强撑着。

邵阳起身，给小刚递过去一杯水：“小刚啊，我进这个家也20多年了，我始终忘不了第一次到家里来，看到爸爸书桌玻璃下那张字幅的情景，我庆幸我能够融入这么好的家庭，庆幸有这么一个值得我一生尊崇的长辈。”邵阳从包里取出那张字幅：“这些年，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桌前，时时刻刻提醒我怎么做人!小刚，你还记不记得？”

小刚凝视着邵阳手里的字幅，像看到了爸爸威严而慈祥的脸。小刚双眼模糊了，一下抱着妻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少时又跪在妈妈面前：“妈呀，我错了！”

小刚妈妈已经明白了一切，扶起他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年前我一个朋友托我办了件事，他为了感谢我，要送我钱，我坚决没有收，后来他无意中知道了我很喜欢这款车，他就把我的车开走了，然后给了我这款车，说是私人交换。我知道这车比自己的新车贵好几万块钱，所以一直都没有敢动啊…..妈妈，我该怎么办啊！”  “小刚，你没有动就好！妈妈陪你去自首吧！”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陪着小刚去了纪委。

路上妈妈问小刚：“害怕吗？”  “害怕。”  “害怕我们就来背首诗吧！”

匆匆忙忙的人海中，妈妈一字一顿地诵着——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党与人民在监督，万目睽睽难逃脱。……

到了纪委大门口，邵阳拉过小刚的手，问：“恨哥吗？”小刚摇摇头，又望着一直掉眼泪的妻子和香玲：“是我对不起组织，给这个家丢了脸。我这就去了，你们把妈妈照顾好......”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作者简介：邹世平南岸区作协会员